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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明清时期徽州宗族对社会问题的控制陈瑞(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安徽合肥230053)[摘要]明清时期徽州宗族对社区及族内事务的管理与控制的功能有日益强化的趋势。对宗族社区及族内赌博、溺女、假命图赖、生态环境恶化等社会问题进行积极控制是这一时期徽州宗族社会自治和社会管理角色扮演的重要体现。徽州宗族积极控制社会问题的主观努力,对于遏制或解决这一时期徽州境内社会问题的恶化和蔓延,从而维持徽州宗族社会秩序的长期稳定与社会的和谐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关键词]徽州宗族社会问题社会控制社会秩序[中图分类号]K248;K24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459HuizhouClansControllingSocialProblemsintheMingandQingDynastiesCHENRUI(HistoryInstitute,AnhuiAcademyofSocialScience,Hefei230053)Abstract:TherewasatrendthatthemanagementandcontrolfunctionsoncommunityandinterioraffairshadbeenincreasinglystrengthenedbyHuizhouclansduringtheMingandQingDynasties.Huizhouclanshaddevotedthemselvestocontrolcommunityandinteriorsocialproblemssuchasgambling,drowningfemaleinfant,extortingmoneyorotherinterestsbycommittingsuicide,ecologicaldeterioration.Itreflectedrole-playingofsocialautonomyandmanagementofHuizhouclans.ThesubjectiveeffortsofcontrollingsocialproblemsofHuizhouclanshadplayedanactiveroleinsolvingorcontainingthedeteriorationandspreadingofsocialproblems,maintainingstableandharmonioussocialordersduringtheMingandQingDynasties.Keywords:Huizhouclans;socialproblem;socialcontrol;socialorder所谓社会问题,主要是指在社会运行过程中,由于存在某些使社会结构和社会环境失调的障碍因素,影响社会全体成员或部分成员的共同生活,对社会正常秩序甚至社会运行安全构成一定威胁,需要动员社会力量进行干预的社会现象[1](P358)。根据这一界定,明清时期徽州宗族社会问题主要涉及赌博问题[2]第6编、溺女问题、假命图赖问题、生态环境恶化问题[2]第6编,[3]等方面。本文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宗族与社会控制为视角,对上述各类社会问题作一梳理和研究,不妥之处,祈请方家教正。一、赌博问题明清时期,徽州宗族社会中赌博这一社会问题的严重性和危害性十分突出,这可从历任地方官对禁赌的极端强调和重视中见其端倪。明嘉靖年间,祁门知县钱同文在任上曾“褒节孝,惩凶恶,禁赌博,革酒肆”①,将禁止赌博作为其施政的一大重点。明万历年间,绩溪[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明清徽州宗族与乡村社会控制研究》项目(编号:07CZS009)。[作者简介]陈瑞(1973—),男,历史学博士,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副研究员、安徽大学徽学研究2知县秦聚奎于任上曾“折豪右,惩赌博,恤孤独,禁假命”①,将禁赌作为其施政的四大重点内容之一。直到清代前期,该县知县高孝本仍于任上“严禁赌博,民为改辙”②,依然将禁赌作为其治理地方的一个重点,且收到了一定的积极效果。明末崇祯年间,歙县知县傅岩曾审理过较多赌博或与赌博有关的案件。对于赌博及其危害,作为地方父母官的傅岩颇有感概,他曾指出:“迩来国敝民贫,侈俗不改,徽俗演戏,恶少科敛聚观,茹盗赌斗,坐此日甚。近复有地方棍徒,招引流娼,假以唱戏为名,群集匪人,惑诱饮博,以致游闲征逐,驰鹜若狂。大则窝引为非,小则斗争酿衅,大为地方之害,合行严禁。”③“徽俗,呼卢之客未有不为盗者,不可胜诛。”④“赌风日炽,亡赖恶棍串党置立药骰筹马局,诱人子弟,倾荡家产,甚有沦为奸盗,而犯者比比。”⑤更为突出的是,明崇祯年间歙县境内的赌博活动还引发了一系列的次生危害和次生社会问题:如程俊之者……以赌博霸奸汪黑之妻。……为地方之害⑥。因赌博而引发欺男霸女的恶劣行径。本县设法招集商船,今江浙新谷已登,外贩将至,四乡亦渐有雨,苦守不过半月,粮食自足,不谓数日以来民情反不安静,强借强抢,在在告急,此皆赌博棍徒,该乡约里稔知姓名,但因避祸结舌,不知指名擒捕正法,大恶服辜,棍堂鼠窜不出矣,安能复生祸乎⑦?因赌博而引发强借强抢、扰乱社会生活秩序的问题。审得郑可登、郑可魁,堂兄弟也。樗蒱之戏,可魁田入登手,即券载方姓,方又转吴,何其速也。魁父德理归往收租,忽有吴姓之人至田,与角口不胜,默默而去,情可知矣。细研佃户胡岩老云,累年输租与理,而登称田系崇祯七年出卖,魁输租久,其转卖吴,亦魁居间,其为枭卢无疑。于是,登父德熙以奸妾控指可魁卖酒,兄弟轮奸。讯之,名荷花,挈瓶出酤,此岂小星行经哉?熙误于救败矣。至德纯贴词,称殴叔,纯辩其投匿,或德理之虚张,疑兵乎田,着可登赎还,仍与魁并惩,理、熙舐犊,各儆⑧。因赌博而引发情节颇为复杂的财产纠纷问题。审得许明道以赌博告其子,并及七人,内分二人作证,临审止到三人,问其余,则云与子俱逃矣。又云皆系吴君美开单,是君美必相袒,何不细讯其住址乎?诡名无疑也。汪明瑞酒家当市,向为呼卢辈所需,年终,明道子永昇以十五爆竹而勒其谢二钱已奢矣。犹父子诬之,意在舍己以累人,刁棍之谋甚巧。明道既无义方,又驾虚控,明瑞曲蘗为累,失交匪人,均稍杖⑨。因赌博诬告而引发相互侵害的民事纠纷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问题的堆积,在明清时期徽州一些地方,赌博问题积重难返,危害甚大,有的甚至成为当地一种颇为盛行的社会风尚。如,明万历年间,休宁范氏宗族社区内,“近习则有一二不然者,强暴弱,智绐愚,殴詈生户,庭追呼烦,郡邑状友摶师,鸱张蛊惑,昼酣夜赌,不务治生,嫉心胜则以直为曲,党心胜则以媸为妍,交游匪类,邪慝易兴,视尊中心兼职研究员。①万历《祁门县志》卷3《人物志·良牧》,明万历十八年刻本。①乾隆《绩溪县志》卷6《秩官志·名宦》,清乾隆二十一年刻本。②乾隆《绩溪县志》卷6《秩官志·名宦》。③(明)傅岩:《歙纪》卷8《纪条示·逐流娼》,明崇祯刻本,藏安徽省图书馆古籍部。④(明)傅岩:《歙纪》卷9《纪谳语》。⑤(明)傅岩:《歙纪》卷5《纪政迹》。⑥(明)傅岩:《歙纪》卷6《纪详议·申报打行》。⑦(明)傅岩:《歙纪》卷8《纪条示·申禁抢借》。⑧(明)傅岩:《歙纪》卷9《纪谳语》。⑨(明)傅岩:《歙纪》卷9《纪谳语》。3年之训诲、乡约之叮咛如风过耳,甚且仇之罹罪孽、颓家声,甲颜不悔。”①宗族社区内赌风盛行,危害较烈,因赌博而引发荒废生业、交游匪类等社会问题。而在婺源境内,“赌风亦盛,每有借酬神演戏为名大开赌局,坐是无业游民流为匪类。”②时至晚清光绪年间,境内赌风依仍较盛,很多人因赌博游荡而沦为匪类,严重干扰和威胁地方社会治安和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除了上述事例外,这一时期徽州境内赌博问题的普遍性和严重性,还可从徽州族人的禁赌活动中窥其一斑。此处选择以清代婺源县境内宗族族人的禁赌为例加以说明(参见表1)。表1.清代婺源县境内宗族族人禁赌事例表序号所在宗族名讳身份事迹资料来源1孔村潘氏潘秉润不详居乡排解,禁赌禁山,任劳任怨,族人称之。光绪《婺源县志》卷30《人物九·孝友六》,清光绪九年刻本2孔村潘氏潘有光监生居乡……请示禁赌,善举多端,乡闾称颂。光绪《婺源县志》卷39《人物十一·质行七》3甲村李氏李荣椿邑庠生于村内立敦本会,禁赌博,养柴木,请示勒石,乡人德之。光绪《婺源县志》卷25《人物志·文苑一》4沱川余氏余凤书岁贡、训导村居,解纷难,禁樗蒲,兴文社,劝树畜,治家俭约。光绪《婺源县志》卷26《人物志·文苑二》5沱川余氏余席珍邑庠生、商人承先人遗业服贾景镇,……居乡禁赌博,养杉苗,立茶亭,修桥路,息争讼,济人之事靡不勉力为之。光绪《婺源县志》卷35《人物十·义行八》6沱川余氏余增孝商人、儒士壮游岭南,不遇而归。授徒数十年,勤功课,族中列庠序、登贤书者多沐其蒙养。祖规禁赌博,孝总司其事,不辞劳怨,顽梗多折服焉。光绪《婺源县志》卷40《人物·质行八》7严田李氏李属春廪生请示禁赌养生,以维持风化为己任。光绪《婺源县志》卷26《人物志·风雅附》8严田李氏李棣沾郡庠生禁聚赌吸烟,不避嫌怨。民国《(婺源)星江严田李氏宗谱》卷12《世系》,民国十一年刊本9诗春施氏施学文邑庠生年未冠入邑庠,岁科试屡列前茅,乡闱屡膺房荐。平居闭户潜修,课徒有法。村中无赖演剧聚赌,呈官究治,以挽颓风。光绪《婺源县志》卷26《人物志·风雅附》10游山董氏董帷商人幼读书,沉潜纯粹,屡试未售,乃弃举子业而理家政。……奉杨邑侯示,严禁赌博,勒石以垂久远,阖族戴之。光绪《婺源县志》卷26《人物志·风雅附》①万历《休宁范氏族谱•谱居•林塘图说》,明万历二十八年刻本,藏安徽省图书馆古籍部。②光绪《婺源乡土志》第6章《婺源风俗》,第77课“续前六”,清光绪三十四年刊本。411婺源李氏李振熿附贡生时有痞徒于距村二里汇川地方频年演剧聚赌,熿请示勒石严禁。光绪《婺源县志》卷26《人物志·风雅附》12新源俞氏俞炳监生、商人经商吴楚,……晚年家居多义举,防闲后进,禁止呼卢,力挽末俗颓风,犹有老成矩矱。光绪《婺源县志》卷30《人物九·孝友六》13延川金氏金咸熙不详父病,昼夜侍侧,父知不起,谓熙曰:向欲禁赌博、培荫木,今已矣。翼[翌]日殁,哀毁逾礼。服阙,讲求严禁,卒成父志。光绪《婺源县志》卷30《人物九·孝友六》14明堂里叶氏叶兹壆商人贾饶,……居家,……加禁赌博,山场请示勒石。光绪《婺源县志》卷34《人物十·义行七》15明堂里叶氏叶昭镛国学生尝捐赀请示栽植杉松苗木,严戒斗叶呼卢,时自稽查,力为诏勉。光绪《婺源县志》卷33《人物十·义行六》16桃源詹氏詹应墀佣工少贫佣力,中年家稍裕。族内有义举,胥藉墀领袖。建祠宇,修道梁,禁河潭,兴醮会,查烟馆,逐赌场,均能敦本培风,为乡表率。光绪《婺源县志》卷35《人物十·义行八》17汜川余氏余德基职监、商人家稍裕,即为村栽树植竹以开财源,禁赌养生以培元气,豪强犯禁,诣县请示,不避怨劳。光绪《婺源县志》卷35《人物十·义行八》18龙腾俞氏俞希祖庠生里有将聚樗蒲罔利者,惧祖梗其事,夜饵以金,祖正色麾之,直言规戒,其人惭惧,自是不敢为非。光绪《婺源县志》卷39《人物十一·质行七》19甲道张氏张文标佾生郡邑试屡列前茅,五取佾生,为学益力。居乡……捐赀培植山林,养生禁赌,有维风化者尤多。光绪《婺源县志》卷39《人物十一·质行七》20江村汪氏汪章焯不详议叙八品,恤贫乏,焚积券,及请示养生禁赌等事,绰有父风。光绪《婺源县志》卷39《人物十一·质行七》21莘田王氏王应元医生两试不售,遂专习岐黄,医不受谢。……至于聚赌毒河,遵例严禁,是又有功于人心风俗者。光绪《婺源县志》卷40《人物·质行八》22婺源詹氏詹笠亭不详立文会,禁赌博,与族兴利除害,凡关本原名教之大者,靡不勇为。光绪《婺源詹氏宗谱》卷首二《诰授奉直大夫詹君笠亭先生暨淑配余宜人六十双寿叙》,清光绪五年刻本由表1可以看出,由于各宗族社区内赌博问题的普遍性、严重性及危害性,清代婺源境内许多宗族的绅士、商人等宗族精英人士积极投身到禁赌的行列之中。针对日益严重的赌博问题,明清时期徽州宗族多在族规家法中强调禁赌,并对参赌族人予以严惩,以控制赌博活动的进一步蔓延。5明万历年间,休宁商山吴氏“族中或有一等棍徒,名为
本文标题:明清时期徽州宗族对社会问题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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