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文化

香说本刊记者屈梦夏“炉烟袅孤碧，云缕霏数千。悠然凌空去，缥缈随风还。”曾经，香文化在我国古代的贵族、士大夫阶层十分盛行。在中国香文化日渐式微的今天，近几年，闻香之风日益兴盛。然论及香文化，在这似有复兴之势的背后，更多的是人们的“不知所以然”。“我对香的概念是，比茶道更静，比黄金更贵。”“我觉得香文化是一种高雅的艺术，和茶道、花道一并称为三雅道，在日本比较流行。”“我认为香文化最关键是闻香阶段吧，还有香具的造型和纹饰我非常喜欢。”……每个人对香的理解不尽相同，但香的“神秘”似乎定格在人们的印象中。香炉收藏家、香文化研究学者黄海涛告诉记者：“谈及香，如今人们基本上只知沉香、檀香，只谈价格、产地、香味，比较的是越南的贵还是海南的稀，台湾的甜还是马来西亚的润。除此之外，日常中不难见到的是由于漠视香文化而错用香具、乱行香礼，这样不仅会被当作笑柄，更会犯败坏礼仪的大忌。”黄海涛说起电视剧《楚汉传奇》，演员何润东所饰演的西楚霸王，案前竟摆放着一具仿唐代法门寺的大香炉，难道香炉也能玩穿越？还有某电视台的文化节目，主持人穿着唐装说古论今，而面前书案却摆设一具三足鼎式、两边带夹板儿的蓝色香炉，这是一具典型的祭祀专用供炉。要知道中国到唐代就已经讲究专香专用，客厅摆厅堂炉，卧室放熏衣炉，书案设文炉，琴案置琴炉，茶桌有茶炉。而敬神祭祖的供炉又分红色和蓝色的炉，红色炉供奉仙家、佛祖，蓝色炉祭亡者。案台上摆放香炉本意追求雅致，错了就会弄巧成拙。中国自古以物传教，以香传礼，这种张冠李戴就违背了礼仪。“种种常识性错误屡犯不止，归根结底还是人们对香文化本质的漠视与不理解。”黄海涛说。几近遗失的艺术黄海涛告诉记者，香文化历史悠久，在中华民族长期的历史进程中，香文化伴随中国人特有的政治观、宗教观、文化观、生活观，融于中国传统的哲学体系之中，已逐步由文化现象上升为文化观念。从香文化历史发展轨迹看，原始的香文化是“神农尝百草，辨识百草香；先民驱虫疫，屡屡起烟霞。”宋代丁谓所著《天香传》中云“香之为用，从上古矣。所以奉神明，可以达蠲洁。”说的是用香的历史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用来供奉神明，亦可达到辟秽清洁的目的。我们无法证明史前先民已开始用绿植熏香，但是我们有理由推断，史前先民已开始用绿植熏烟，抗击蚊虫和瘟疫的袭扰。汉晋时期的香文化是“百姓敬鬼神，凭香烟缥缈；贵胄玉临风，赖香送温情。”周人升烟以祭天，称作“禋”或“禋祀”。秦汉帝国，国家一统，拓疆扩域，南方湿热地区出产的香料逐渐进入中土，东南亚、南亚及欧洲的许多香料也传入了中国。苏合香、鸡舌香、沉香、木香等在汉代都已成为王公贵族的炉中佳品。道家思想在汉代的盛行以及佛教传入中国，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这一时期香文化的发展。魏晋南北朝时，熏香在上层社会更为普遍。同时，道教、佛教兴盛，两家都提倡用香。其中，中国香文化第一次跃进性的发展出现在西汉时期。以汉武帝为代表的上层统治者起了主导作用，王公贵族对香的大力推崇直接带动了对香的使用。但是，香之所以在后世能发展到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高度的艺术品质，则应归功于历代文人。从杨庭秀的《焚香诗》中可见文人对香的情意：琢瓷作鼎碧于水，削银为叶轻似纸。不文不武火力匀，闭阁下帘风不起。诗人自炷古龙涎，但今有香不见烟。素馨欲开茉莉折，底处龙涎示旃檀。平生饱食山林味，不柰此香殊妩媚。呼儿急取蒸木犀，却作书生真富贵。隋唐时期的香文化是“三教传天音，把香助冥想；帝王堂前燕，飞羽扬仙烟。”在唐代，对香品的用途有了完备细致的分类：厅堂有堂炉、供炉焚香，卧室有卧炉、熏球焚香，文房有文炉、琴炉焚香，修炼有行炉、压经炉焚香，如此等等，各不相同。再具体细分，佛家有佛家的香，道家有道家的香，儒家有儒家的香，不同的修炼法门又有不同的香……可以说在唐代已经是专香专用了。在唐代的香具中，熏炉的制式也发生了新的变化，即由浅膛直接点燃草木香料的熏炉，向“隔火熏香”的深膛香炉演变。正是由于唐代的发展，造就了后来香文化的普及。宋元明清时期的香文化是“千家香世界，万户尽烟中；天地人三界，无日不缭绕。”宋代之后，不仅佛家、道家、儒家都提倡用香，而且香更成为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从宋代的史书到明清小说的描述里都可以看到，宋代之后的香与人们生活的关系已十分密切。宋代之后，与“焚”香不同的“隔火熏香”的方法开始流行起来。在元明清时期，开始流行香炉、香盒、香瓶、烛台等搭配在一起的组合香具。对宋以来的文人来说，香已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即使在日常生活中，香也不单单是芳香之物，而已成为怡情的、审美的、启迪性灵的妙物。近现代的香文化是“硝烟乱眯眼，人家尽冷香；一阵香风过，中华又腾烟。”随着近现代中国贵族阶层的日渐式微，中国的香文化也日渐式微。同时，近现代的思想思潮、特别是文人阶层在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念上的嬗变，自魏晋以来长期支持推动着中国香文化发展的力量越来越衰弱。在这种情势下，早已融入了书斋琴房和日常起居生活的香文化也渐行渐远。回归香的文化本位香的品类繁多。我国的香大致分五类，除树脂类外还有膏脂类香，如麝香、灵猫香等。花草类香，如蕙兰、艾蒿等。瓜果类香，如佛手瓜、柏子等，热播剧《甄嬛传》中皇后所居住的的景仁宫中多使用瓜果类香。近代出现了各种化学合成香。其中《红楼梦》中记载的香有数十种之多：藏香、麝香、梅花香、安魂香、百合香、迷迭香、檀香、沉香、木香、冰片、薄荷、白芷等。“古代的香，所用都是天然香料，而现当代以来，市面上好多香的原料都是化学香精。”香文化传播者紫辰老师告诉记者。由于化学工业的发展，在19世纪后半期，欧洲就已出现了人工合成香料（即化学香精）。这些化学香精不仅能大致地模拟出绝大多数香料的味道，而且原料（如石油、煤焦油等）易得，成本价格极其低廉，并能轻易的产生非常浓郁的香味。所以它很快就取代了天然香料，成为现代工业生产中的主要添香剂，在制香行业中同样如此。较之天然香料，采用化学香精制作的香品价格低廉，以至于现在我们在市场上能见到的绝大多数香品都是这类化学香精香。名为檀香、沉香，其实只是使用了有“檀香味”或“沉香味”的化学香精。化学香精与天然香料相比，虽然香味相似，甚至香气更浓，但就香味品质及安神养生、启迪性灵的功能而言，两者却不可同日而语。很多天然香料被列为上品药材，而作为化学产品的合成香料虽初闻也芳香四溢，但多用却有害于健康。而且，即使单就气味而言，化学香精也只是接近而远远不能与天然香料相媲美。现在的天然香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使用单一香料的“单品香”（或是基本保持香料的原态，如块状、条状或粉末状；或是制成线香、盘香等形状）。其质量虽优于化学香，但直接使用单一香料，其味道与养生之功能都得不到最好的发挥，而且许多香料，如檀香，其实并不适于单独使用。第二类是调和多种香料制成的合香，形状上多为线香、盘香等。而传统合香的制造，不仅要有天然香料作原料，更要有合理的配方，严格的炮制方法和制作工艺。而现在市场上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天然香料的合香，也大都是仅以天然香料为原料而已，而真正依古法制作的正宗合香，种类极少。“我国的香文化源远流长，但如果在香文化复兴之初，如果只停留于闻闻味道，谈香论价，被商业化引入歧途，那么闻香之道也就走进了死胡同。如何回归香的文化本位？我认为应该将香文化引入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注重各种香具的开发使用，将香文化与茶文化相结合，把厚重的历史文化当作香文化的强大后盾。”黄海涛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