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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历钩沉—一个遗佚已久的古历之发现庞朴太阳和月亮,无疑是地球居民划分时间的重要依据。但是许多古老的民族,基于原始简单生产的需要,最初并不完全仰赖日月,而另有其更简便的计时方法。如古埃及人以天狼星在早晨与太阳同升于东方为一年之始,因为尼罗河水每年夏至前后上涨,斯时正值天狼星晨见东方。古印度的一种历法以月望在角宿为岁首,另一历法以月望在昴为岁首。墨西哥的阿斯特克人则以氐宿昏见定新年。虽然这些星宿的晨见、昏见都和太阳相关,月望所在更无法离开月亮,但他们据以授时的星象,却主要不在日、月,而在能够直接提示生产季节的遥远恒星。因为,对于从事简单农业生产而又尚未摸清日、月、地关系的先民来说,每天见面的太阳和每月相同的月亮,其时间意义,显然不如播种时节刚好出现的其他星座来得明白而又直接。据此,如果我们猜想,在阴阳历或阳历、阴历以前,一些古老民族奉行过某些疏阔的其他恒星历,或非完全无据。这一点,当我们凝视古老中华文明的有关现象时,便显得更为清晰。一、“火纪时焉”公元前525年,春秋鲁昭公十七年,预测六月甲戌朔将发生日蚀,祝史请备“救日”仪式。执政季平子否决道:“止也!唯正月朔,匿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有伐鼓用币,礼也。其余则否。”大史解释说:礼所谓的“正月”,正“在此月也,日过分(春分)而未至(夏至),三辰有灾……此月朔之谓也,当夏〔正〕四月,是谓孟夏①。”这段话提出了一个有关中国历法的重大问题,即:周正六月,或夏正四月,也叫正月。熟谙文献的人很容易会由此想到《诗经·小雅·正月》里的“正月繁霜,我心忧伤”,那个繁霜而摧人忧伤的“正月”,自然也不是常霜的周正正月(夏正崐十一月)或夏正正月,而是这个不该下霜的“日过分而未至”的正月;否则何忧之有?经籍纪事多有透露,周正六月或夏正四月即建巳之月,是一个很特殊的月份。《礼记·曲礼》“天子祭天地”条疏曰:天子于冬至、立春、立夏、立秋、立冬诸日分祭昊天上帝及东南西北各天帝,于夏正之月祭感生之帝,唯独“四月(夏正)龙见而雩,总祭五帝于南郊”。《礼记·明堂位》说,鲁以周公封地故,得以天子礼乐于周正正月即冬至月“祀帝于郊”,于周正六月“以礼祀周公于太庙”,也对建巳之月分外尊崇。《吕氏春秋》十二纪和《礼记·月令》,皆于“孟夏之月”①《左传》昭公十七年,参见《左传》庄公二十五年“封侯庆赐”、“行爵出禄”,超孟春之月而上。孟夏之月异于它月的天象标志是龙星昏见东方,所谓“见龙在田①”。作为星宿,龙指天蝎座第一星(Scoα,Antares),中名大火或心宿二。大火系远离地球的一颗恒星,它和人类的关系不象太阳那样简单明了,不是天天不变,抬头便见;它在一年里只有半年时间出现于夜晚晴空,其他半年则隐在白天的天上。但也正因如此,在原始农事时代,大火对于生产的指示作用,却较太阳更见直接。因为大火黄昏见于东方的时候,曾是春分前后,万物复苏,农事开始之际;而大火西没,又曾是秋分左右,收获完毕。准备冬眠的时节。所以,龙见而雩,“用盛乐”,“以祈谷实”②总祭五帝于南郊,祀周公于太庙,封侯行爵,都不是偶然的了。所以,传说在亘古时代,便据大火纪时了:遂(燧)人氏以火纪③。炎帝氏以火纪,故为火师而火名④。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⑤。“以火纪”或“火纪时焉”,就是以大火的视运行来记叙时节,规定人事。大火始见东方无疑会被定为第一个时节,人们的相应行事是“出火”。《尸子》上有“遂(燧)人察辰心而出火”句⑥,辰心就是大火星,出火就是烧荒种地。《礼记·郊特牲》说:“季春出火⑦,为焚也”;《左传》昭公二十九年有“烈山氏”,经师或以为炎帝之号,或以为神农之谥,其实都是烧荒种地的意思。出火是一项神圣的盛典。《周礼·夏官·司》条说:司掌行火之法令。……季春出火,民咸从之。“民咸从之”,说明它是全民性的活动,是全民出动进行春祭的景象。先民生产活动常以祭仪开始,出发打猎前摹仿野兽举止作兽舞,以求媚于兽神;农业生产则表演“殴爵(驱雀)簸扬”⑧之类舞蹈,以祀丰收,那便是舞雩。“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⑨,孔老夫子也曾因之神往,可想更早时候其神圣、盛大、狂放到何种程度了。许多民族的狂欢节都在春天,亦是出火、舞雩之例。大火昏见被定为第一个时节,也就是后来意义上的正月。一旦这个月的朔日竟然“匿未作,日有食之”,那将不仅是月有灾(匿未作)、日有灾(日有食之)而已,连大火也算出师不利,这就叫“三辰有灾”。这就是鲁昭公十七年周六月甲戌朔那一段纪事的秘密所在①。火纪时焉“下一可考的时序是”大火中“。由大火昏见至大火昏中相隔两个多月,此一历法的疏阔可知。①《易·乾·九二》②《礼记·月令·仲夏之月》③《尚书大传》,据《风俗通义·皇霸》、《艺文类聚》一一、《初学记》九引④《左传》昭公十七年⑤《左传》襄公九年⑥《路史·前纪五》注引,亦见《中论》⑦季春出火;四月龙见;仲夏之月大雩帝。所记时间先后不一,其实皆指大火昏见之际;盖以岁差之故,秋分点逐渐西移也。⑧《风俗通义·灵星》⑨《论语·先进》大火中,种黍菽糜,煮梅,蓄兰,颁马②。火中寒暑乃退③。“种黍菽”又见于《尚书大传》、《尚书帝命期》、《淮南·主术》、《说苑·辩物》等。至于煮梅子为醋,蓄山兰供沐浴,牧马牝牡别群,似属稍后的农事知识;后人当已对火中行事有所损益。火中寒暑乃退,包括大火的昏晨两时南中于天。服虔曰:“季冬十二月平旦正中在南方,大寒退;季夏六月黄昏火星中,大暑退;是火为寒暑之候事也④。”服虔的解释是对的。大火晨昏中天曾是冬至和夏至的星象。看来远在知道日长至、日短至即以日影来判分四时之前,古人曾以大火中天来表示寒暑。大火黄昏中天以后的二三个节气,逐日西斜,整个心宿的形状也变得扁长,是谓“流火”。“七月流火”的诗句是脍炙人口的。诗人从七月开始来描述农夫全年的辛劳,显然为了移入自己的感情,凸现生活的苦难性。因为大火西流,寒来暑往,生活便一天天更加不易了。“流火”以后将是太阳走入心宿,大火在晨昏都不再可见,这叫做“火伏”。“火伏而后蛰者毕”⑤,一切昆虫随着大火西伏也都蛰伏完了。火伏和虫蛰这一天象与物候偕隐的自然联系,或许曾给古人以某种神奇的启示,使他们做出了“昆虫未蛰,不以火田”⑥的规定。大自然充满了造物主的智慧,昆虫们有着各自微妙的天敌和天友关系,倘或蛰者未毕便去干扰,势将破坏它们已有的制衡。需待蛰者既毕,始可放火驱兽,张网田猎;而这一切的天意,便由火伏来示知。火伏之际有一种“内(纳)火”的礼仪,与春天的“出火”遥相呼应:季春出火,民咸从之;季秋内火,民亦如之⑦。《礼经会元·火禁》条说:“季秋内火,非令民内火也。火星昏伏,司乃以礼而内之,犹和叔寅饯纳日也。”和叔寅饯纳日,见于《尚书·尧典》,是秋季飨日之礼。司以礼纳火,大概有如后世的尝诸礼,是一种庆祝收获的祭祀。待到大火离开太阳,再现于早晨东方,那便是严寒将至的信号,所谓“火见而清风戒寒”⑧。斯时应该“亟其乘屋”,抓紧做好御寒冬眠的准备。《左传》庄公二十九年说:“凡土功,火见而致用”,这个“见”,即指晨见,亦称“朝”;“致用”是说要准备好筑作的用具。《国语·周语》里说:“火之初见,期于司里”,老百姓要在大火晨见之际,自带用具到里宰那儿报到集合,听候调遣,为老爷们“修城郭宫室”。这也就是《七月》中哀叹的“上入执宫功”。至于百姓自己的“屋”何时得“乘(治)”,那就只有天晓得了。①查此次日食预报有误。是年五月丁丑朔、九月癸酉朔有食(据吴守一《春秋日食质疑》等),当公元前525年2月27日及8月21日。当然,这个误报不致影响本文的结论。②《夏小正》五月条③《左传》昭公三年④《诗·豳风·七月》孔疏引⑤《左传》哀公十二年⑥《礼记·王制》⑦《周礼·司》⑧《国语·周语》寒天既至,农事轮空,“潜龙勿用”①;直至来年开春以前,都是嫁娶婚配的最好时机。《诗经》《小星》所咏的“三五在东”,《绸缪》对三星的一唱三叹②,便是恋人辗转反侧、想象大火而感时之作。万一错过这个佳期,一旦大火再现东方,又是新的正月开始,又得重新投入劳作旋涡,而无力他顾矣。这种以火纪时、周而复始的粗疏历法,我们不妨仿阴历、阳历的命名法,名之曰火历。二、“火正黎司地以属民”火历以火纪时,自有专人注意观察大火,履行“钦若昊天,敬授民时”的钦天职司。经籍中屡见的“火正”一职,便是因火历而设的官员。《国语》中说:颛顼“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③,“黎为高辛氏火正”,“能昭显天地之光明,以生柔嘉材”,“其功大矣”④。这位与“重”并称的“黎”,是我们可知的第一任火正。但也有说重黎乃一人者⑤,或说少皋氏有叔曰重,颛顼氏有子曰犁的⑥;其人其名不甚一律的情况,说明故事流传的年代已非一世了。火正的职称,标明其职务是观察大火⑦,“司地”即“司土”,也就是后世的“司徒”,同农事民事有关,故“属民”。“以生柔嘉材”,保证了生民衣食之需,故“其功大矣”。而所以生柔嘉材之道,则在于他“能昭显天地之光明”。所谓天的光明,无疑是大火⑧,而非太阳;因为他是火正。地的光明,乃火耕之火,它被想象成与天上大火有某种神秘联系,连自己的名字也因之被分赠给大火⑨,却反而被误认为是受了大火启示。①《易·乾·初九》②“绸缪束薪,三星在天”、“绸缪束刍,三星在隅”、“绸缪束楚,三星在户”③《楚语》,参见《尚书·吕刑》④《郑语》⑤见《史记·楚世家》⑥见《左传》昭公二十九年⑦今有“明若观火”成句,语出《尚书·盘庚上》之“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注者多以水火之火释之。惟此“观火”似指日日观察,了然于胸之意,非仅一望而知。果如此,则“观火”当指观察大火。⑧丁山《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谓大火即天火。⑨有人推测心宿二之取名大火,以其色红似火故。不如由“出火”推测更妥。南正一职较难理解。顾名思义,南正应是以观察某种天象为务的官员。《尚书·尧典》完整记录着的四仲中星,《左传》两次提及的“日南至”,乃至《吕览》、《月令》等之专以诸星昏中纪月,应该都是南正的业绩。只是这些记事,都是确知太阳运行规律以后的事,在年代上,只能远远晚于以火纪时时期。这也就是说,南正之职不会与火正同时出现,尤其不应列在火正之前;颛顼的两项任命,其为后人追加、而非真实记录无疑。我们知道,历法史上常有所谓“大历”、“小历”即官历、民历共存的想象。大历是朝廷正朔,小历是民间农书,大历带有政治色彩,小历饱含泥土气息,二者各自为用,并行不悖。南正与火正并提尤其是后来居上一事,只能由此得到说明。它表明,当着人们的天文知识发展到了不再仅据大火,而是“历象日月星辰”①以纪时的时代,到了能够划分四季、知道冬至日短并以之之为岁首的时代,民间习用已久、不待天子颁朔便能耕获劳息的以火纪时的火历,仍在同时施行。前者能够准确确定天象,利于证明君权神授,所以说“司天以属神”;后者利于农事,在民间有其生命史和习惯力,所以说“司地以属民”。前者是正朔,是大历,司其事者为南正;后者是火时,是小历,司其事者为火正。这就是南正后出而得高踞前席的原因。可是尽管如此,大历并不总能轻易赢得人心。有一位绛县老人说:“臣小人也,不知纪年”②,这个故事说明,黎民真是火正“黎”的民,他们对于南正“重”的官历,原是不甚恭敬的。甚至一般通晓文墨的骚客,当其抒发私人情感时,也仍然沿用民间的火历,所以有“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③的哀怨。这里的正月是火历正月。只是待到谈及国家忧愁时,他们才想起遵用国历,如: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④。这个十月是周正,此次日蚀发生在周幽王六年十月辛卯朔辰时,当公元前776年9月6日⑤。如果换算成火历,那就会是五月了。南正、火正的关系,大略如此。火正黎后来死于非命。《史记·楚世家》上说:黎因平共工氏之乱不尽,被诛于帝高辛氏;其弟吴回为之后,复居火正为祝融(祝融乃火正别称),吴回生陆终。按,共工乃水神,《淮南·兵略》云:“共工为水害,故颛顼诛之”,《史记·律书》亦云:“颛顼有共工之阵,以平水害”;《荀子·成相》云:“禹有功,抑下洪,辟除民害逐共工”,《山海经》《大荒西经》有禹攻共工国山,《海外北经》有禹杀共工之臣。《史记》所述黎平共工,当
本文标题:火历钩沉-一个遗佚已久的古历之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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