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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桂良备课笔记◇二○○五学年吴桂良备课笔记◇第页被扭曲的朱熹◎羽陵朱熹堪称流亡海外的先驱。五十多年中的不断丑化和扭曲,朱熹在他的故国似已无立足之地。而在海外,朱子学却正绚烂。钱穆、牟宗三、陈荣捷诸先生自不用多说,俺平日所见,欧美的土著们的朱子专著也越来越多了。若往前追溯,西方先贤莱布尼茨的思想受朱熹极大的影响,这向来被视作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美谈。在莱布尼茨死前一年,在《论中国哲学》中表达了他直到暮年仍然尊崇和向往中国的朱熹等理学家那种思想开放独立思考富有思辨的品格和崇尚理性的信念。斯宾诺莎和朱熹的关系,Brucc的书中有有趣的论述,而Graf的考证有些穿凿附会,简言之,过于夸大朱熹的伟大了。孟德斯鸠最著名的《论法的精神》是在中国留学生黄加略的协助下完成的,论者多由孟氏的《关于中国问题与黄先生对话》看出他受朱熹思想的影响。而伏尔泰推崇朱熹理学是“理性宗教”的楷模,是唯以德教人,“无需求助于神的启示”。狄德罗在《百科全书》中赞颂中国的儒教与理学,说它“只须以理性或真理,便可治国平天下。”霍尔巴赫在《社会体系》中称,在中国“伦理道德是一切具有理性的人的唯一宗教”,“欧洲的政策必须以中国为模范”。西方的启蒙者在朱熹那儿获得了精神源泉,中国的治国者却将朱熹立作大批判的靶子。俺只能说西方的先贤们瞎了眼,他们不明白革命与破坏,才是中国人的美德。不想写朱子评论朱子行状这类的东东,没那个本事,而且这种迂腐的东西也不会有人看。只想把泼在朱熹身上的脏水略微清理一下。1.朱熹和严蕊这大概是朱熹在现代中国人心目中最有名的故事了。这不奇怪,中国人的八卦精神和八婆精神,向来是天下无双的。这个故事最早在洪迈的《夷坚志庚》中虚构:台州官妓严蕊,尤有才思,而通书究达今古。唐与正为守,颇属目。朱元晦提举浙东,按部发其事,捕蕊下狱,杖其背,犹以为伍佰行杖轻,复押至会稽,再论决。蕊堕酷刑,而系乐籍如故。岳商鲫霖提点刑狱,因疏决至台,蕊陈状乞自便。岳令作词,应声口占云:“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在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岳即判从良。虚构之一:朱熹是那一年的七月二十三日到台州的,严蕊那时被唐仲友送到老家黄岩包养,八月上旬才由黄岩缉拿归案,八月十日唐的亲家、宰相王淮即将朱熹的停职。当时的记录都表明严蕊一直系狱在本州,由通判赵某问案,所谓“复押至会稽,再论决,蕊堕酷刑”,完全是扯淡。虚构之二:后来的词家已经考证得很明白,这首狗屁卜算子是高宣教所作,高是唐仲友的表弟,是一位喜爱乘坐高级轿马出入妓院的时尚青年。虚构之三:岳霖(岳飞之子,岳珂之父)从未作过浙东提刑。事实上岳霖和朱熹的私交非常好。朱熹的父亲因反对和议,遭秦桧贬斥而死,和岳霖可谓同仇敌忾。岳霖也信奉理学,他俩的政治理念和哲学信仰都接近。岳霖之女嫁陈俊卿之孙陈址,而陈址拜朱熹为师,在古代,这种关系是非常亲密的了。事实是,那一年浙东大灾。因为此前朱熹在崇安县处理饥荒极有办法,并创立了社仓,在南康军任上也政绩斐然,宰相王淮虽然厌恶理学,仍觉得朱熹是处理大灾的理想人选,派他去赈灾。七月二十三日,朱熹巡行到台州,发现了宰相王淮庇护下的知州唐吴桂良备课笔记◇二○○五学年吴桂良备课笔记◇第页仲友的贪污王国。唐贪污的主要方法有两条,一是让税警交警衙役等多收钱收大钱,台州两年内有二千多民户破产,死于狱中百余人;二是公款充私,官家的库银就是他家的。唐仲友干的最有创新意义的一件事是官鸡勾结以残民,当时台州名妓严蕊、沈芳、王静、沈玉、张婵、朱妙等均被唐私下包养,而这些名妓又为虎作伥,恃宠残害小民。(关于名妓严蕊的伟大事迹,束景南教授考证的极详细。)呵呵,现代派的官和现代派的鸡,唐是一个贪官兼嫖客、文人又流氓的人物,在今日的中国似乎不难遇到。朱熹的可恶之处在于不懂得做人要厚道,前后六次弹劾唐仲友,终于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卖红薯了。政治上学术上朱熹均是洪迈的大仇人,而唐仲友是洪迈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洪写《夷坚志庚》虚构朱熹和严蕊的事,在庆元二年十一月到十二月间,这一时间很值得关怀,因为这一年朱熹被政府封口,被剥夺一切政治权利,在家中接受一轮接一轮的政治迫害。此前洪迈主修国史时肆意篡改历史,被朱熹多次批驳,洪迈就在朱熹不能发声时来诬陷了。洪迈中伤朱熹,是必然的事,两人结仇很久。不仅是学术上有分歧,道德上也对立。洪迈的父亲洪皓使金,宁死不屈,在金国度过了十五年流放生涯。但虎父犬子,洪迈后来也使金,竟至于下跪乞怜求生,天下传为笑谈。他早年依附汤思退(秦桧的亲信,秦死后掌权,延续了秦的那一套),后是王淮的得力党羽,为清议所鄙视。朱熹似乎也特别痛恨洪迈,在陈俊卿的墓志铭中直斥洪为奸佞小人,这样的墓志铭古今罕见。2.沈继祖弹劾朱熹的真相庆元二年十二月,沈继祖弹劾朱熹,其第六条有“诱引尼姑以为宠妾”,“家妇不夫而孕”的话。这是后人最喜爱引用的指责朱熹是伪君子的例子。但这完全是造谣,陈荣捷和束景南辩驳最为详细。其实这很容易想象。朱熹天资极高,年未弱冠就享有盛誉,宋人最喜爱写笔记,朱熹这样的名人(尤其还是个千夫所指的名人)作出出格的事,还不被人记入私人blog?但竟没有朱熹的糗事的记录,所有后世针对朱熹的诬陷,几乎都来源于沈继祖这个满纸谎言的弹劾。呵呵,有趣。沈继祖弹劾朱熹是在庆元二年十二月(《宋史》本纪第三十七宁宗一),很凑巧,和洪迈虚构朱熹和严蕊的事的时间相同。其时朱熹落水狗一条而已,没有任何反驳的能力。沈继祖弹劾朱熹,其实是胡纮的稿子。《宋史胡纮传》载:“然未有诵言攻熹者,(纮)独稿草疏将上,会改太常少卿,不果。沈继祖以追论程颐得为察官,纮遂以藁授之。继祖论熹,皆纮笔也。”胡纮创作了朱熹的诸多糗事,但他升官了,不是言官不适合弹劾朱熹。恰好沈继祖因为攻击程颐升任言官,所以胡纮让沈继祖去贴这张大字报。胡纮和朱熹的结仇,非常可笑。“纮未达时,尝谒朱熹于建安,熹待学子惟脱粟饭,遇纮不能异也。纮不悦,语人曰:‘此非人情。只鸡尊酒,山中未为乏也。’遂亡去。”朱熹一生贫苦,每天都和学生一起吃些粗茶淡饭,《朱熹传》:“家故贫,少依父友刘子羽,寓建之崇安,后徙建阳之考亭,箪瓢屡空,晏如也。诸生之自远而至者,豆饭藜羹,率与之共。”这纨绔子弟胡纮以为穷人家最少也应该有鸡吃有酒喝,朱熹给他吃粗米饭就是不近人情,最终报复了朱熹,人心之险恶如此!沈继祖弹劾朱熹,称朱熹“娶刘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后巨万之财。”俺见过本朝哲人某某某某等的著作,言必称朱熹是地主阶级的代表,剥削阶级的豪富。这是俺见过的好笑话之一。陈荣捷先生曾经“从朱子之家世,俸禄、穷困、印务、受与诸方面,考其固吴桂良备课笔记◇二○○五学年吴桂良备课笔记◇第页穷境况,以见君子固穷在我国历史上,少有如朱子者。”(《朱学论集》)。3.朱熹的天理人欲后世对朱熹批评最为激烈的,首推戴震。戴氏认为程朱理学将“天理”和“人欲”对立割裂开来,灭绝人欲,“以理杀人”,说“人死于法,犹有怜之者;死于理,其谁怜之?”戴震对理学家的抨击,影响极大,有其合理之处。但理学家有没有以理杀人呢?陈荣捷先生的回答是理学家并没有以理杀人,也不主张禁绝人们的正常欲求。他说:戴震痛击理学,一则曰理学家“如有物焉”,再则曰理学家以理杀人,三则曰宋儒主张绝欲。查理学家未尝言理如有物。清朝皇帝利用理学以责人而铸成残酷大狱则有之,惟理学家未尝以理杀人也。程朱之书,不见“绝欲”之词。朱子曾谓“学者须是革尽人欲,复尽天理”,然此即是“明天理,灭人欲”,不外扫除私欲以明天理,非男女饮食之欲皆灭尽也。(《朱子新探索》)朱熹所谓的“人欲”就是私欲,就是不正当的、过分的要求,朱熹所主张的,是抑制饮食男女不正当的私欲。饮食男女如得其正,便是天理而非人欲(人之私欲)。人的欲求若无节制,便流入与天理相对的人欲中去了。陈荣捷引用了大量朱熹自己的说法来证明朱熹并不主张灭绝人欲。如《朱子语类》中“人心是此身有知觉有嗜欲者,如所谓‘我欲仁’,‘从心所欲’,‘性之欲也,感于物而动’,此岂能无?但为外物诱而至于陷溺,则为害尔。……且以饮食言之,凡饥渴而欲得饮食以充其饱且足者,皆人心也。然必有义理存焉。有可以食,有不可食。……此道心之正也。”[《朱子语类》卷六十二]在俺看来,朱熹说的“天理”,首先是主要是指自然、社会及人类个体思维的法则或规律。朱熹说:“盖天理者,心之本然,循之其心则公而且正。”何谓“心之本然”?他说:“盖此心本自如此广大,但为物欲隔塞,故其广大有亏;本自高明,但为物欲所累,故于高明有亏。”人们如果按照“天理”进行思维,亦即按照心灵本身固有的思维规律进行思维,则“心自广大”,即人心自能反映广大的客观世界,而且“高明”透亮,清楚无误。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为物欲所“蔽塞”所“系累”,那就不能按照“天理”,亦即不能按照“心之本然”,亦即不能按照思维规律进行思维,那就会走入邪门歪道。因此,所谓“心之本然”,就是按照思维规律进行思维,实际就是保持心的理性思维作用,既不为物欲所蒙蔽,亦不为感性知觉所干扰,从而能真正格物穷理,认识事物的规律或法则。这也是西方哲人们一再在朱熹的思想中看到的伟大之处。“天理”,是大自然发展之规律,是社会伦理法则与道德规范,“人欲”是人类个体的欲望。在俺看来,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的命题,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条普适的真理,在尽力破坏自然资源尽力破坏伦理道德的今日尤其难能可贵。虽然在这个社会,朱熹注定要被抛弃了。4.朱熹与自然科学今人多有把中国明清之际的愚昧与落后归因于朱熹的理学。其实这是无知者的想当然的谬论。由于职业的关系,我更注意自然科学对一个国家的兴盛所起的作用。朱熹本人曾深入研究过自然科学,且很有成就。胡道静先生称,“朱熹是历史上一位有相当成就的自然科学家。”李约瑟对朱熹在自然科学方面的工作和成就也相当肯定的。他说:“朱熹是一位深入观察各种自然现象的人。”并对朱熹在解释雪花何以呈六角形时将雪花与太吴桂良备课笔记◇二○○五学年吴桂良备课笔记◇第页阴玄精石的比较予以高度评价,称之“预示了后来播云技术的发展”。李约瑟还认为“朱熹是第一个辨认出化石的人”,比西方早出四百多年。(《李约瑟文集》)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第二卷《科学思想史》中,以罕见的篇幅来讨论朱熹的科学思想。究其原因,乃是朱熹的理学对西方的自然科学产生过巨大的影响。李约瑟认为:“早期‘近代自然科学根据一个机械的宇宙的假设取得胜利是可能的——也许这对他们还是不可缺少的;但是知识的增长要求采纳一种其自然主义性质并不亚于原子唯物主义而却更为有机的哲学的时代即将来临。这就是达尔文、弗雷泽、巴斯德、弗洛伊德、施佩曼、普朗克和爱因斯坦的时代。当它到来时,人们发现一长串的哲学思想家已经为之准备好了道路——从怀特海上溯到恩格斯和黑格尔,又从黑格尔到莱布尼茨——那时候的灵感也许就完全不是欧洲的了。也许,最现代化的‘欧洲的自然科学理论基础应该归功于庄周、周敦颐和朱熹等人的,要比世人至今所认识到的更多。”朱熹理学“反映了近代科学的立足点”,“和近代科学上所用的某些概念并无不同。”“理学的世界观和自然科学的观点极其一致,这一点是不可能有疑问的。宋代理学本质上是科学性的。”在朱熹手中,中国的科学经过千年积累,到了破茧化蝶期,但那个质变一直没能出现。我们能归罪于启蒙者朱熹么?我们只能去责备那个扭曲与利用了朱熹思想的制度吧。李约瑟认为朱熹的理学是一种有机的自然主义,是现代有机自然主义的先导,它通过莱布尼茨传入西方,而成为西方有机主义形成的重要材料;这也表明马克思、恩格斯的辩证唯物主义和怀特海的有机主义与朱熹理学有着密切的关系。李约瑟认为:“现代中国人如此热情地接受辩证唯物主义,有很多西方人觉得是不可思议的。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古老的东方民族竟会如此毫不犹豫、满怀信心地接受一种初看起来完全是欧洲的思想体系。但是,在我想象中,中国的学者们自己却可能会这样说的,‘真是妙极了!这不就象我们自己的永恒哲学和现代科学的结合吗?它终于回到我们身边来了。’……中国的知识分子之所以更愿意接受辩证唯物主义,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哲学思想正是他们自己所产生的。”莱布尼茨是一个举世罕见的科学
本文标题:被扭曲的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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