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论文-论《红楼梦》中的生日描写

论《红楼梦》中的生日描写提要：出身于世代官僚家庭的曹雪芹既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又有着丰实充赢的生活体验。在《红楼梦》中，他描写了很多段热闹的生日场面。曹雪芹不是为了为写生日而写生日，而是巧妙地把对这一系列的生日描写与小说故事情节的展开、环境氛围的营造和典型人物性格的刻画，融为一体，其创意令人别开生面、耳目一新。关键词：贾府生日揭示《红楼梦》生动的描写了封建贵族大家庭的日常生活，在平淡琐碎的日常生活中，生日活动则成了一种点缀，为平淡无奇的家庭日常生活增添了欢乐的色彩和情调。一部《红楼梦》，零零总总，头绪纷繁，但是写生日的活动却占了很大的篇幅，有关生日的内容也成了全书的结构网络之一。一年到头，贾府有摆不完的盛筵，吃不完的酒席，这其中包括为每个大大小小的主子们庆贺生日。根据统计，《红楼梦》中涉及到的生日描写共有17处，其中详细描写的有6处（第十一回贾敬的生日、第二十二回宝钗的生日、第二十六回薛蟠的生日、第四十三回凤姐的生日、第六十二回宝玉的生日、第七十一回贾母的生日），简略描写的有5处（第十六回贾政的生日、第二十九回薛蟠的生日、第七十回探春的生日、第八十五回黛玉的生日、第一零八回宝钗的生日），一笔带过的有6处（第二回宝玉的一岁生日，第二十五回王子腾夫人的生日、第三十六回薛姨妈的生日、第五十二回王子腾的生日、第五十七回薛姨妈的生日，第八十五回北静王的生日）。在现实生活中，过生日本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在曹雪芹的笔下，贵族们过生日的情景，场场别开生面，各有千秋，异彩纷呈。这些生日描写不仅表现了当时社会生活的风俗习惯，展示了传统的名族文化，同时对揭示主题思想，刻画人物性格，设置矛盾冲突，安排叙事结构等也都具有重要作用。一.第十一回贾敬的生日二月初九，是贾敬的生日,这是《红楼梦》中第一个详细描写的生日。宁府为了给贾敬做寿，请了戏班演戏，排了两天家宴，第一天请荣府邢、王两夫人和凤姐、宝玉等人，第二天宁府众人自娱自乐，贾府如日中天时生日庆典的排场可见一斑。由于贾敬无心功名，对世事感到厌倦，一味好道，住在城外玄真观里烧丹炼汞，因此当宁府摆宴为他庆寿辰时，他也没有回家。虽然贾敬缺席了自己的寿宴，但是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家王爷，并镇国公牛府等六家，忠靖侯史府等八家，仍然都派人持名帖送寿礼。从这送贺礼这些人的身份地位及所送之礼来看，都从侧面反映了当时贾府，特别是宁国府在当时社会和朝廷中的显赫地位及声望。二.第二十二回宝钗的生日正月二十一，是宝钗的生日。宝钗的这一次生日过得非同一般。贾母因喜欢宝钗“稳重平和，举止娴雅”，又恰逢是宝钗成年礼“将笄之年1”，因而特意关照凤姐，家中要搭台唱戏，替她做生日。贾母还拿出自己的体己钱二十两，要凤姐置办酒席。并且贾母还吩咐“先送过衣服玩物礼去”，王夫人、凤姐、黛玉等诸人皆有随分不一。凤姐奉贾母之命，和贾琏商量如何料理宝钗的生日，两人议定比往年给林黛玉做生日的费用多增些。到了二十一日这一天，就在贾母内院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腔和弋阳腔都有。又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众人热热闹闹地庆祝宝钗的生日，元妃还特意差人送来了灯谜。宝钗过生日，贾母却自掏腰包捐资为她过生日，还把她过生日的地点安排在自己的住处，同时，元妃也记住她的生日，并差宫人送来灯谜，从贾母和元妃对待宝钗的态度来看，已经暗示了宝钗在贾母和元妃心中的地位，也初步暗示了封建家长们舍黛取钗的态度。此外，在宝钗过生日的描写中，通过人物间一连串的误会、口角、戏谑，表现了宝钗、黛玉、湘云、宝玉之间复杂、微妙的情感纠葛以及“木石姻缘”与“金玉良缘”的矛盾冲突。作者妙语连珠、妙趣横生、冷中见热、热中见冷，把青年人爱情生活领域里的多情、敏感、多疑、自私本性的冲突与妥协的两难性，在生日场面中表现得曲折生动、淋漓尽致。三.第四十三回凤姐的生日九月初二，是王熙凤的生日。43回中，凤姐的生日过得更为隆重。“闲取乐偶攒金庆寿”，贾母想了个“新法子，又不生分，又可取笑”，提议学那小户人家，大家“凑份子”，为凤姐过生日。当贾母把这番意思说出来，大家都来凑趣，平时和凤姐好的，更是心甘情愿，而那些畏惧凤姐的，又巴不得前来奉承，何况大家都拿得出银子来，自然都欣然应若。贾母率先出二十两，薛姨妈也出了二十两，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各出了十六两，最后甚至连平儿、袭人和几个可怜的丫头，也不得不各出了二两、一两，共凑足了一百五十两有余。管家奶奶的生日，却成了丫头们的灾难。到了九月初二凤姐生日这一天，尤氏把生日办得红红火火，十分热闹，又是搭台唱戏，又是置办酒席，可谓“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突出了贾府主子们的安富尊荣和豪华享乐，也表明了此时的贾府实是极为昌盛的。但是这种昌盛却是表面的，内部已潜伏着种种危机。凤姐春风得意的过生日之时，宝玉却穿着素服偷偷去城外祭奠金钏的阴灵；而凤姐的丈夫贾琏趁机在家里和鲍二的媳妇偷情，从而引发了凤姐、贾琏、平儿之间的混战，当王熙凤把事情告到贾母跟前时，局面十分尴尬，但贾母一句‘馋嘴猫”的比喻，就平息了这场风波。小说借此充分暴露了贾琏之流的淫乱，贾琏、凤姐夫妻之间的矛盾。通过这次的生日描写，人们也由贾府的昌盛之表洞察到了贾府的衰败之兆。四．第六十二回宝玉的生日第62回宝玉过生日，与宝玉同日生日的还有宝琴、平儿、岫烟。因贾母、贾政、王夫人都不在府中，没有人管束他们，众姐妹们在芍药盛开的晴朗日子里，会聚在红香圃中，为宝玉等四人集体祝寿，划拳行令，“花团锦族，挤了一厅的人”。在酒宴上，这一群人有“射覆”2的，也有“拇战”3的，“任意取乐，呼三喝四，喊七叫八，满厅中红飞翠舞，玉动珠摇，真是十分热闹”。在这次活动中，小说写了很多动人的喜庆场面，也借此生动、形象而深刻地刻画出了宝玉、黛玉、宝钗、香菱、平儿等人的性格特征，其中又以湘云的性格刻画最为成功。曹雪芹用他那支生花妙笔描绘了在这一生日庆祝活动中，“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的湘云醉眠芍药茵的情景，把她的憨情醉态逼真地再现出来了，从而充分体现出了她不拘礼教，率性任情，奇才俊迈，大丈夫式豪爽的鲜明个性。到了晚上，怡红院的丫环凑份子办酒席，举行夜宴、又请来了各院的主人，单独给宝玉祝贺生日。那更是一次独具特色的生日宴会，上下姐妹一一唱曲，抽花签喝酒，签上所引唐宋诗词都隐喻着抽签人的性格和命运。他们又是喝，又是唱，直到四更天方散。这次群芳夜宴不分主奴，公子小姐丫鬟同过生日，没有家长约束，一律平等，共同欢乐，在封建时代是很难得的，它具有颠覆等级礼仪，取消规范秩序的意义。他们也“凑分子”，但纯属自发的和自愿的，凑的银子虽少，酒席的档次也不高，但大家都无拘无束，尽了兴，过得痛快，过得舒畅，真可谓是一次体现民主、平等、自由的生日宴会，是一次富有青春气息的聚会。五．第七十一回贾母的生日贾母出自“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史家，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在贾府这个宗法家庭，贾母是老祖宗，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地位，因此其寿辰庆典的盛况自非贾府的其他主子可比。贾母生日本为八月初三，但却定于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宁、荣二府自七月二十八日开始，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庆贺。合府上下，连用八天时间大摆筵宴，第一天请皇亲国戚，第二天请阁府、督镇，第三天请诸官长及诰命并亲友等。自七月上旬起，送寿礼者就络绎不绝。书中只写了皇帝和元妃送来的贺礼：金玉如意、彩缎、金玉杯、金寿星、沉香拐、伽南株、福寿香、金锭、银锭等，其他大小文武官员，“莫不有礼，不能胜记”。贾母头两天还高兴来看看，后来烦了、腻了，连过目也不过目，只叫凤姐收了，改日闷了再看。贾母的生日，表面上看起来热热闹闹，但从贾母显出厌倦情绪看，贾府已露日薄西山、盛宴将散之端倪。此外，在贾母八十大寿的庆典日，邢夫人当众辛辣地嘲讽了风姐，使她遭到了一次从未有过的极大打击，她“由不得越想越气越愧，不觉灰心转悲，滚下泪来。因赌气回房哭泣，又不使人知觉”。这足以表明邢夫人与王熙风的矛盾已经开始激化，关系已经十分紧张。邢夫人与王熙风之间并非一般的婆媳矛盾，其中还让人看到了他们的背后邢夫人与王夫人之间的尖锐冲突，甚至暴露了贾赦、邢夫人与贾母之间更为复杂而又难以调和的矛盾。这重重矛盾、种种斗争都是借写贾母过生日巧妙而自然地揭示出来的。这些矛盾和斗争，也都暗示了贾府的严重危机，其破败衰落已是必然的趋势了。注释：1“将笄之年”：女孩子成年，一般为15岁2“射覆”：在瓯、盂等器具下覆盖某一物件，让人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3“拇战”：即划拳。酒令的一种，两人同时出一手，各猜两人所伸手指合计的数目，以决胜负。参考书目：［1］冯其庸、李希凡《红楼梦大辞典》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2］刘俊霞《浅析红楼梦中生日描写的特色》《湖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1999年第6期［3］刘永良《红楼梦的生日描写》《红楼梦学刊》199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