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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芾及其《蜀素帖》米芾(1051—1107),初名黻,字元章,号襄阳漫士、海岳外史、鹿门居士,世居太原,继迁襄阳(今属湖北),后居润州(今江苏镇江)。徽宗召为书画学博士,曾任礼部员外郎,人称“米南宫”。因才华横溢而狂放不羁,故又称“米颠”。《宣和书谱》说他:“大抵书效羲之,诗追李白,篆宗史籀,隶法师宜官;自谓‘善书者只有一笔,我独有四面’,识者然之。方芾书时,其寸纸数字人争售之,以为珍玩。”米芾在继承二王书法传统上下过苦工夫,可谓已登堂人室。其真、草、隶、篆、行兼擅,而尤以行草书见长。他自称“刷字”,是指他用笔迅疾而劲健,尽兴尽势尽力,追求“刷”的意味、气魄、力量,追求自然。他的书法作品,无论诗帖,还是尺牍、题跋,都具有痛快淋漓、奇纵变幻、雄健清新的特点,有如利剑斫阵,振迅天真,出人意表。米芾借古开今,将中国书法推向了一个全新发展的阶段,后世几乎把他与二王同誉。米芾之书,对今人理解二王可谓是—本上好的教科书。他一生创作了大量的行书作品,代表作有《虹县诗》、《多景楼诗帖》、《研山铭》、《苕溪诗帖》和《蜀素帖》,其中《蜀素帖》的影响最大。蜀素是北宋时蜀地生产的一种质地精良的本色绢,上织有乌丝栏,制作讲究。此卷为邵氏家藏二十余年之物,只在卷尾写了几句,欲空出卷首以待名家题诗;可是传了祖孙三代,竟无人敢写。因为这种织品的纹罗粗糙,滞涩难写,故非功力深厚者不敢问津。一直到北宋元祜三年(公元1088年),38岁的米芾才在上面题了自作五、七言诗八首,这就是《蜀素帖》(右图为作品局部)。此帖纵29.6厘米,横284.2厘米,明代归项元汴、董其昌、吴廷等著名收藏家珍藏。董其昌在《蜀素帖》后跋曰:“此卷如狮子捉象,以全身力赴之,当为生平合作。”此帖清代落人高士奇、王鸿绪、傅叵之手,后入清内府,现存台北“故宫博物院”。它与同期的《苕溪诗帖》均代表了米芾行书的最高成就。二、《蜀素帖》的笔画特点米芾自称学褚最久,因而深受褚书的影响。《蜀素帖》笔画总体趋于丰厚,因是书于绢素之上,故多渴笔,略显刚健,用笔侧锋、中锋掺杂,起笔落笔变化多端,有“云烟卷舒飞扬之态”。此帖笔法多变,纵横挥洒,洞达跳荡,方圆兼备,刚柔相济。其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枯润相生。该帖之字体态万千,充分体现了米芾“刷字”与“八面出锋”的独特风格。(一)横《蜀素帖》中的横画,最常见的是翘锋横,垂直或斜势下笔,锋尖或长或短、或圆或直地翘露,给人以灵动多姿、意气风发之感,如图一“年”、“杜”、“古”三字。平锋横偶也出现,轻快利索,但一般都较短,如图二“送”、“轩”、“焉”三字。另有一种垂锋横,虽然为数不多,却是特色,如图三“青”、“言”、“彦”三字,向右上顿人起笔。至于藏锋横,在该帖中不仅多而且笔势富变化,裹头或圆、或翘、或垂,不一而足。实际运用中,尤其一字中有多横时,上述横画往往是掺杂出现的,如图四“骂”、“鬼”、“辞”三字。说到底,横画的变化主要是起笔方向的变化,在临习中要着意体现出米芾“八面出锋”的高超技能,当然还要同时结合粗细、长短的变化。(二)竖《蜀素帖》中竖画起笔的变化与横画类似,大抵也分露锋、裹锋两类,如图五中“林”字;露锋的又有先顿再行笔与直接插入行笔两种,后一种如图五中“华”、“年”二字。竖画的行笔有时前后轻重悬殊,如图六中“神”、“将”、“书”三字;更多的变化则表现在整个笔势的竖直、左弯(如图七中“报”、“作”二字)、右弯(如图七中“上”字)或正反S状(如图八中,“南”、“湖”、“断”三字),可谓备极变化。米芾追慕的二王、褚遂良均有迂回笔法,S形笔画应该是古为今用了。(三)撇撇画是略带纵势的,因此《蜀素帖》中撇画的起笔也与竖画差不多。要说该帖中撇画的独到之处,笔者认为主要有三种形态:其一,是一种精短的呈三角形的短撇,如图一中“公”、“和”、“迢”三字,笔短而气足、意远;其二,是一种收笔顿折(如图二中“返”、“太”、“岸”三字),有时带钩回(如图三中“乃”、“发”、“威”三字)的竖撇;其三,是一种秃尾撇,写时推笔下行,有欲收而未收到底的意味(如图四中“底”、“便”、“伪”三字)。该帖笔画略无程式,如图五中“瞻”、“辰”、“屈”三字中的撇,位置原本相同,在米芾笔下却各具风姿,“米颠”才情由此可见—斑。(四)捺一般书家的捺画,无非顺、反两种,《蜀素帖》中固然也常用。但除此之外,最多、最具个性的一类是以“插入抽出”法写成的笔直(由图六中“袂”、“漫”、“献”三字)或拱起的捺,由于粗重处的靠前、居中或靠后等变化及弯曲度的不一,实在是风情万种,与撇画连用时,尤见利剑斫阵之痛快(如图七中“舍”、“人”、“支”三字)!另有尖头曲尾捺(如图八中“波”字),同样可窥《兰亭序》中“欣”字或褚遂良的迂回笔法。在走之底中,平直如横(如图八中“连”字),或重笔插入再抽出、头重尾轻(如图八中“逢”字)的平捺,更是米芾行书的一个记号了—』口便出尾如常人的平捺,起头也总归是重的。(五)钩、提米芾在该帖中的钩,谓之穷极变化是并非夸张的。有不出钩(如图一中“野”、“行”、“武”三字)、圆钩(如图二中“雨”、“苎”二字)、折钩几类。折钩有时斜翘,往往竖到底时须调换笔锋(如图二中“月”字),有时下垂(如图三中“有”、“亭”二字),而以先折出再钩起的“鹰嘴钩(提)”最独到、最常用。如图三中“茱”及图四中“诗”、“为”、“初”三字,由于折出或钩出的方向、粗细、长短不一,所以形态纷呈。可以说在历代书家中,米芾的钩是用得最活的了。(六)点《蜀素帖》中点的灵活变化,丰富得简直难以归类。有的浑实粗重(如图五中“齐”、“漫”、“松”三字),有的尖巧跳跃(如图六中“漫”、“皎”、“之”三字),或仰(如图七中“利”字)、或俯(如图七中“亭”字)、或倚(如图七中“与”字)……同一字中的各点,更无一雷同(如图八中“皎”、“泛”、“业”三字)。这些变化,说到底是源于米芾能集古人笔法之大成与他自我的大胆开拓;而运用起来又是那么的协调,这关键靠的是气息的同“质”。三、《蜀素帖》的偏旁部首偏旁部首是复合字中相对独立的部分,它已经具有结字的意味。可以说,《蜀素帖》中所有偏旁部首的变化都很丰富。当然,这些变化是有—定规律可循的,我们无论读帖还是临写,都应悉心对照、分析、归纳。(一)三点水旁《蜀素帖》中三点水的变化很多:有时参照楷书写法,将三点分别写出,而三点的笔意、紧松不同,或作带有牵丝写法,如图一中“泛”字和紧接着的“洞”字;有时第二点和第三点连写,或三点同时连写,各点的轻重、笔姿却有变化,如图一中“满”、“湖”、“漫”和紧接着的“洞”字;挑画先平出然后再挑起的一种,在帖中与“鹰嘴钩”等形成呼应;第二点和第三点有时近似于一笔短竖,如图一中“流”字。(二)单人旁、双人旁《蜀素帖》中单人旁普遍紧凑,而且较强调撇。但竖画还是有长短之别。如图二中“传”字之竖相对较长,两笔断开,靠气脉连通,显得虚灵;而图二中“仙”、“保”二字的竖画就很短了,整个偏旁感觉紧实;其次在于两笔搭配的交接点并不固定,时高(如图二中“俗”字)时低(如图二中“作”字);而撇画的笔势有的方尖、有的圆浑(如图二中“偏”字)、有的凹曲得很明显(如图二中“作”字),竖画也仪态万方(如图二中“传”、“仙”、“保”三字),更增加了书写的丰富性。双人旁的式样似乎更活,如图二中“得”字和图三中“行”、“径”二字,各成佳构,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可变的撇画的缘故。(三)言字旁言字旁在此帖里出现了三种写法。图三中,“诗”字是属于类同楷书的写法;“诵”、“谬”二字中以点替代了两横和“口”;“语”、“托”(旧时作言字旁,与“托”是两个字义)二字则一如简化字——其实是草书写法,因为汉字简十七时有一条思路就是将许多草书写法楷化。言字旁的头点和首横,在笔姿、疏密上也时作变化。(四)木字旁、提手旁、禾字旁《蜀素帖》中木字旁通常的写法分有点和以挑代点两种。米芾睿智地靠调节横画、撇画的高低和竖画的居中或右挪、头重脚轻或头轻脚重来获取不同的情态,如图一中“楼”、“樯”、“松”三字。“相”、“柏”字的木字旁,竖画的右移与下段的弱化最是胆大,实在令人叫绝。这些艺术处理,在提手旁、禾字旁中也明显展现。如图二中“捉”字的提手旁左倾,笔画萦带紧实,“拾”字在竖底先退一步再出钩,“扬”字的起笔水平,从容却新颖;禾字旁因为多一撇,撇势与撇、竖的开合使它的变化较木字旁又多一层,如“种”、“穗”两字。(五)竖心旁竖心旁两点时紧时松、时高时低,起点锋芒的藏露、方向的欹正均有不同。中竖尤其多姿,或束腰、或丰腰,或挺直、或微微流转,或一端粗重、或竖尾挑起,不一而足。如图三中“情”、“怀”、“惟”、“怜”、“慎”五字。(六)衣字旁、示字旁这两个偏旁在《蜀素帖》中是一样的,既可以作楷书写法,如图四中“初”、“袂”二字,虽然竖画的正欹、长短有变,但都往往粗厚、紧实,似谦恭貌;又可以作草书写法,简洁而意态轩昂。图四中“祜”字强调头点,身躯束缩;而两个“神”字,前者简而紧,后者虽然松疏,却笔松意紧,耐人回味。(七)宝盖头、党字头宝盖头与党字头依照其横笔的直或圆,可以分两类。其横画本身时长时短,弧度也不同,加以上点、左点与钩笔的方向、粗细、长短之变化,所以形态实则是不少了。如图一宝盖头“宫”、“寒”、“安”三字(“安”字古人即便在楷书中,一般也都不把点单写,行书则更会并入下部了);又如图二党字头的“裳”、“常”、“党”三字,头上的三点时放时缩,忽而又像风吹草帽似地悬浮着。(八)草字头《蜀素帖》中草字头也有两类:一种如楷书样式,如图三中“叶”、“英”二字,末笔常有变化;另一种为横向对应的两点下面书一横画,如“暮”字。由于点比横、竖相对灵活,因此情形就更是变化多姿了。如图四中“慕”字两点似乎在欢舞雀跃,趣味盎然;“花”字的横画略微拱起,也较别致;“英”字的两点似姐妹相挽而行。(九)走之底前文已经述及走之底中平直如横或重笔插入再抽出、头重尾轻的平捺,是米芾行书的一个特征。其实,《蜀素帖》中走之底的头部也是千姿百态的,如在图五中,“道”字像一只鸬鹚立于船头;在“逐”字那里,整个“鸬鹚”写成连绵在头点下的一笔弧线状;在“过”字中,“鸬鹚”索性就变成—竖。(十)两点底《蜀素帖》中两点底的字也有好几个,读来均很有味。如图六中,“吴”字细挺,如闹钟的脚;而第一个“舆”字一重一轻斜扬,像在蹦跳,又似探出一条腿,笔断意连,第二个“舆”字下两点一长一短,像在“稍息”,却都厚实稳重。四、《蜀素帖》的结字特点(一)掌握字形结构是初学者临帖的主要目标点画与点画的组合是书法学习的两大课题。二者何为重点,我们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线条的品位是作品艺术品位的关键,线条是书法的生命。点画美不仅要求点画的形状(俗称笔锋)美,还要求点画的“质”、“韵”、“力”均达到一定品位。广大初学者对线质的理解往往缺乏,而郁艮的精力与实用的需求又不容许在这方面专事攻克,所以初学者起初不必苛求线质,而应重在考察笔锋与字形(下文以此为前提)。笔者一直认为在品评初学者(而非书法家)的临摹习作时,应将字形置于首位指标而将笔锋放在其次。这正如人的长相,体形、脸蛋起决定作用,穿戴服饰与发型只能是锦上添花。—个汉字是否美观主要取决于点画组合成的框架,笔画形状的美丑对整个字来说影响相对次要。以楷书为例,不妨先写一个只有字形结构匀称美观而点画本身稚拙的字,再写另一个只有点画的笔锋美而字形结构奇丑的字,虽然都不美,但它们依然可以比较,显然前一个要美观得多,这就是因为它具备了单字美的最主要因素——组合美。(二)《蜀素帖》的结字规律1.收放对比初习者往往易于均匀地安排笔画,不敢或不知道如何使笔画组合有疏有密,所以字形不生动,流于平庸。清代刘熙载在《艺既·书概》中说:“结字疏密须彼此互相乘除,故疏处不嫌疏,密处不嫌密。”“彼此互相乘除”意指疏处不妨加倍地收紧,密处不妨加倍地放逸,彼此形成强烈的对比。结字中的收和放是相反相成的辩证关系,“大抵实处之妙,皆因虚处而生”,收放类似于此。《蜀素帖》中的收放对比
本文标题:米芾蜀素帖临习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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