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战

中美贸易战的源起不同诉求下的大国博弈概述本轮贸易摩擦升级的源起是美国对于中国崛起的担忧。美国国防部2018年公布的战略报告摘要中，将中国和俄罗斯列为首要竞争对手，明确提到了国家间的战略竞争——而不是恐怖主义，是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关切。除了贸易摩擦之外，全球经济体系当中的其他领域也很有可能成为冲突的一部分，比如金融、汇率等领域。美方处罚清单以高技术产品为主，中方处罚清单以美方大额出口产品为主。除去钢铁及铝制品外，美国301调查惩罚清单涉及的商品并不属于对中国逆差较大的行业。而中国惩罚清单涉及产品却全部属于美国对中国的大额出口行业。比对中国商品发起加税行动更大的威胁是301调查本身，这份215页的调查报告对中国的技术进步路径了解的详细而清楚。中国最应该警惕的，是美国限制其高新技术产品向中国的出口，而不是其当前限制中国产品向美出口。美国发起贸易战的背后诉求并非贸易平衡，而是技术遏制。美国并没有太多关注贸易逆差问题，美国在整体上反而一直从贸易逆差当中享受着铸币税的收益，真正反对贸易逆差的只有少数利益群体和部门。美国的贸易逆差从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之后便是一个确定性事件。美方主要通过301调查为基础对中国的技术进步表达担忧。贸易摩擦未来的走势可能以技术转移摩擦为主。美国不会依赖和中国的贸易战来解决逆差的“平衡”问题，美国更想解决的是所谓“贸易公平”的问题。在美国看来自己才是移动互联技术和知识产权的发源地和所有者，不愿意分享技术进步的红利，尤其是中国拥有市场广大的优势。因此美国更关心中国技术进步的遏制问题。在此背景下，中国一方面要对贸易战的短期冲击做好应对准备；另一方面需要继续提升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利用市场优势对抗美国的技术限制，同时继续推动技术创新和科技进步。3月以来，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温。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不仅是贸易领域的表面冲突，更是中国崛起背景下，美国将中国视为首要的战略竞争对手所采取的遏制措施。仔细分析3月以来中美两国的贸易冲突，可见中美两国贸易战的策略和诉求非常不同：美方虽然看似攻势却保留了太多模糊地带，中方看似处于守势却出示了明确的反击路径；美方要求技术壁垒保护，而中方坚持贸易自由；美方更关心中国技术赶超问题，而中方则更关心发展平衡问题；在贸易层面，美国后续或许会通过采取限制对中技术出口、而并非限制中国向美出口一般商品的方式展开贸易战。在双方诉求和策略不同的背景下，中方需做好面对长期分歧的准备。一、2018年以来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级，凸显美国对中国崛起担忧自美国国防部2018年战略报告公布后，中美之间贸易摩擦开始升级。2018年初美国国防部公布的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和俄罗斯列为首要竞争对手。其后的2018年2月，特朗普政府宣布对进口中国的铸铁污水管道配件征收反倾销关税。3月8日特朗普签署“232措施”关税法令，对中国进口钢铁和铝分别征收25%和10%的关税。3月22日，特朗普签署备忘录，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起的“301调查报告”，对进口自中国的500亿美元商品征收关税，并实施投资限制。作为回应，中国商务部同日发布了针对232措施的反制清单，计划对价值30亿美元的美国水果、猪肉等100多种商品征收关税，此反制计划在4月2日执行。4月4日，美国政府公布了加征关税的产品清单，计划对中国1333项总价值约为500亿美元的产品加征25%关税。同日，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决定对于产自美国的大豆、汽车、化工品等14类106项商品加征25%关税，实施日期将视美国政府的具体执行情况对等执行。“301调查报告”作为5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的依据，并没有过多涉及贸易摩擦本身，而是主要针对中美之间的技术转移。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于2017年8月根据美国的《1974年贸易法》第301条款对中国发起了调查。该调查集中在中美之间的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和技术创新领域，共计6章215页，其中对于中美贸易平衡问题本身却没有涉及。历史上美国曾对中国动用了5次301条款调查，都是通过其他方面的谈判达成妥协，可以说301条款是美国贸易谈判的一个重要筹码。本轮贸易摩擦的本质是美国担忧中国崛起。当下贸易摩擦的背景有三个：美方加大战略竞争、美国中期选举以及中美技术红利竞争。美国国防部2018年公布的战略报告摘要中，将中国和俄罗斯列为首要竞争对手，明确提出了国家间的战略竞争——而不是恐怖主义，是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关切，认为“中国正在通过掠夺性的经济模式对他国的经济和外交施加压力”。其次，美国中期选举在即，减少贸易逆差是特朗普政府对选民的承诺。每逢偶数年美国都要举行中期选举以替换参议员和众议员，此次中期选举后的议席分布将会影响2020年的美国大选。特朗普政府推行的“公平贸易”概念针对了全球化过程中相对受损的美国制造业提出了贸易保护，以此来获得共和党选民的支持。本轮贸易战升级的第三个背景，是中国凭借市场红利正在移动互联技术上对美实现赶超。移动互联技术的驱动力源自知识积累，而知识产权要求的是贸易壁垒而非贸易自由，这也是美国近些年对全球贸易消极的主要原因。二、美中双方处罚清单指向迥异美国301调查清单上涉及的商品并不属于其大额逆差的行业。以2017年为例，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经常项目）行业依次为电脑及电子产品、电脑配件、杂项制品、服装、器械、家具、金属制品、皮革、塑料和橡胶及纺织品。其中电脑和电子产品的美国逆差为1673亿美元，纺织品的逆差为116亿美元。而美国的罚单当中没有涉及上述主要的逆差行业。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公布的拟加征关税的中国商品建议清单中共有1333种商品，主要针对航空航天、精密仪器、机器人、医药和机械等行业。而这些行业并非中美贸易份额当中的主要行业。同时，精密仪器、航天及通讯技术等行业是美国的优势产业，并不依赖对于中国的进口，反而是限制这些行业向中国的出口更能起到惩罚的作用。据统计，这份包含1333种商品的清单中，美国从未从中国进口的就有200余种。由此可见，该份清单并非是以解决贸易逆差为主要考量，也尽量避免了美国国内普通消费品涨价的可能。中国对等惩罚清单涉及产品全部属于美国对中国的大额出口行业。美国对中国出口的产品主要集中在机械设备仪器（约30%）、运输设备（约20%）、化工产品（约10%）、塑料及橡胶制品（约5%）。以2017年为例，美国对中国贸易顺差（经常项目）的项目依次包括农产品、运输设备、废物和废料、油气产品、矿物及林业产品。其中农产品价值153亿美元，运输设备105亿美元。中国国务院关税税则委员会决定对原产于美国的大豆、汽车、塑料制品等14类106项商品“对等”加征25%的关税。中国的惩罚清单则直接针对了美国对华出口的重点领域。中国是美国大豆的最大海外市场，2017年美国大豆出口总计220亿美元，其中对华出口占据了约56%。更重要的是，农产品及制造业是共和党的票仓，其中美国大豆种植带覆盖了特朗普得票的选区，也是特朗普当局会极力避免发生贸易战的领域。这份清单是中方“不怕贸易战”的一种具体宣示。三、贸易战的可能走向是技术战美国不会依赖和中国的贸易战来解决逆差的“平衡”问题。美国宣称的贸易战目标，即减少中美贸易逆差1千亿，和其当前出台的具体举措，即对众多非逆差产品进口征税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这就使得本轮贸易摩擦升级的走势充满了非常多的不确定性。美国从贸易逆差当中享受着铸币税的收益，真正反对贸易逆差的只有少数几个利益群体和部门。美国的贸易逆差从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之后便是一个确定性事件。日本也在长久时间内充当了今日中国之角色。彼时日本认为一个靠举债度日的美国早晚会出现经济崩溃，大藏省主动要求签订广场协议，然而日元大幅升值之后美国的贸易逆差仍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消减。美国的后续策略之中最有可能的是发起技术战。美国在301调查当中针对中国的技术进步路径做了详细的分析和描述，该调查的立场是美国才是移动互联技术和知识产权的发源地和所有人，不愿意分享技术进步红利。美国301调查清单中列出的商品重点包括了中国的精密仪器行业。可见美国更关心中国技术进步的抑制问题，表明美方可能会选择在对中出口层面采取更多举措，减少对于中国科技技术含量高的产品出口，并且会继续采取措施限制对中技术转移。对美国而言，对中国造成技术损失可能是利益最大化的举措。虽然这样会使得美国失去中国的广大市场，也会加大中美之间的贸易逆差，但是对于美国提高知识产权转移壁垒、市场准入壁垒的核心诉求是有助益的。因此我们认为中美贸易摩擦很有可能从贸易战走向技术战。四、中国应对贸易战的几条原则中国短期内的贸易惩罚相对更有效，但长期内仍要加快调整经济发展结构。中国在短期内获得贸易战的胜利是把握较大的：美国对中国的出口产品比较集中、数额较大、相关利益集团非常敏感，美国也较少可能与中国开展双输的全面贸易战。但是长远来看，中国如果要继续推动全球自由贸易，以及继续发挥技术进步的后发优势，就不得不正面应对美国当下所表现出的战略选择。以下几方面应该是重要的：第一，力图避免与美国爆发全面贸易冲突，在全球贸易规则方面提出自己的思路和概念，使得自由贸易的获益更加平衡，减少与其他经济体的摩擦。第二，巩固并扩大国内新经济领域带来的巨大市场。因为新技术也需要配合广大的市场才能获利，中国不断加强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会给以市场换技术争取更大的谈判空间。第三，技术领域是美国对中国的优势领域，中国仍要注重创新和科技领域的进步，减少对于美国技术转移的依赖，利用市场优势对抗并减少美国的技术限制。第四，最后还要做好一旦贸易战全面开始的各项准备，因为大豆、钢铁等大宗商品不仅仅具有货物属性，还具有金融属性，而金融波动的影响力要远大于实体经济的波动。中美贸易战影响之中国篇短期谨防输入通胀，长期加快经济转型概述贸易战短期冲击有限，影响经济增速变化小于0.18%。301调查清单当中所涉及的商品总额不超过500亿美元，从其所涉及的1333项产品所属领域来看，并没有涉及美国对中国的大额贸易逆差产品。按照中国出口完全减少500亿美元来简单计算，对于经济增速的直接负向冲击为0.18%。贸易战对FDI流入的短期影响有限，来自美方的FDI实际投资额不到FDI流入总额的2.3%。中国出口在国际贸易链条当中主要处在加工生产环节，而且目前大型跨国公司当中崛起的主要是互联网技术业态的企业，研发环节并没有放在中国，因此也不会因为贸易战而较大影响对中国的直接投资。中国最应该警惕的，是美国限制其高新技术产品向中国出口，而不是其当前限制中国产品向美出口。贸易战涉及的对美进口大豆惩罚或引发国内CPI上涨0.7%至1.4%。如果中国按照对等原则对美进口大豆一次性加征25%的关税，假设关税完全转嫁给中国进口商，考虑到港杂费等影响，进口大豆价格上涨幅度约为20%，按照回归系数计算，国内食品价格将上涨5%，CPI上涨1.4%。考虑到税收在市场上是由供求双方分担的，而且中方大豆制品缺口较大，那么保守按照进口大豆价格实际上涨幅度为10%估算，国内食品价格将上涨2.5%，CPI上涨0.7%。贸易战长期内扩大人民币汇率波动区间，理论上人民币汇率承压。贸易战的因素已经在短期内加大了人民币的波动，且人民币汇率在贸易战升级期间有了短暂下行。贸易战的升级可能使得人民币双向波动加大，人民币指数与美元指数在长期的相对变化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中国金融账户差额的走向与人民币汇率的走向基本一致，随着贸易战持续和资本输出，未来人民币币值或将承压。自由贸易受阻长期内影响技术进步，中国应加大推动经济转型。长期来看美国不仅会限制中国精密仪器等设备对美国市场的占领，控制中国企业对美国企业的收购和并购，另一方面美国会加大对中技术封锁。在这种背景下中国需要加快国内研发与技术进步，减少对于美国的技术依赖。中国还需要加快内需的扩大与国内消费率的提高，从出口加工走向进口替代，并推动人民币在“一带一路”范围内的初期国际化。本轮中美之间贸易摩擦的升级是大国战略竞争的一部分，中国作为崛起中的大国始终面临着现有大国的战略限制。如果贸易战按照双方公布的路径开始——即美方按照301调查清单对中国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而中方按照对等原则进行关税加收，将